正阳宫这边也接到了谢家人出京的消息,采桑将汤药递给言玥,大致说了些情况。
    “娘娘放心,谢家人已经出城,奴婢已经着人把消息放给牢中了。”
    言玥端起汤药,拿着勺子搅了搅,问道:“谢玉还像之前那样吗?”
    采桑摇了摇头,道:“早先总是喊冤枉,后来听闻您小产了,倒是消停了一阵,不过等刑部的大人审问,还有御前的人前去问话,他也都说冤枉。”
    “嗯”,言玥端起碗喝了一口,“御前的人怎么说?”
    “御前去的是高公公的徒弟,小德子,他回禀说是谢玉拒不认罪,妄图逃脱死罪呢!亏得陛下对他网开一面,没有赐死,只是判了流放,算是便宜他了!”
    “无事,流放之地苦寒贫瘠,但有的是比死还要苦的境遇。”
    ——
    “陛下”,高湛听了手下小太监的回话,屏退了众人,自己到萧选身边低声道,“谢家二十九人已经启程,因谢家二房媳妇儿有孕,二房三人仍暂时留在京中,等生产后出发,目前仍然安置在谢府中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能得这个结果,萧选十分满意,至于留了三人还是五人的,哪怕不去边关,猫儿狗儿一样养着罢了,完全不必在意。
    高湛继续道:“谢玉的流放定在五日后启程,双方的行程没有能见着面的机会。”
    “就算有机会,谢家的人也不敢”,萧选合上一本折子,冷哼一声,“等到了黔州,做成意外吧。”
    这个谢玉,先是求娶林静禾,害得和他玥儿闹了一场,又冲撞得玥儿小产,失了孩子,实在是不能留着他的性命。
    ——
    砰——
    房门被推开,静禾端着杯白水走了进来,瞥了一眼言玥,幽幽道:“皇后娘娘,这药趁热喝才有效。”
    言玥忍不住笑了笑,对采桑道了句下去,等关起门来,屋里只剩她们二人,言玥将药碗放在桌上,笑道:“姐姐生我气啦?”
    静禾面上并无半分表情,语调也是从前一样的轻柔,道:“臣女不敢。”
    “噗……”
    言玥被她这样子逗得不行,虽然知道笑出来她肯定更生气,但还是忍不住。眼见着静禾起身就要走,言玥连忙拉住她,连声道:“好姐姐,是我错了,我不笑了。”
    静禾被她握住了手腕,轻轻挣扎两下,没想到她握得牢牢的,  也没了法子,只好顺着她的力道坐在了塌上。
    “你错的哪里是笑我,明明是……”,说起这个,静禾还是冷下了脸,数落道,“玥儿,我不管你是为着什么,但无论如何,你都不应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!”
    言玥的身子如何,没人比她更清楚。从情感上,言玥不会放任自己才刚出月就有孕;从脉象上,言玥的身体好得很,不会这么轻易就小产,且所谓前几个月都有来红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,那都是明面上唬着陛下的。
    言玥的身体,一直是姐妹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,也正是因为如此,静禾才费解,不由问道:“那个谢玉究竟何处不妥,让你不惜小产来除掉他?我听闻他不过是巡防营的一个副统领,你身为皇后,想个什么法子不行,非要走到这一步!”
    谢玉在赤焰军一案中起到的作用不可说,谢家请曾请旨求娶静禾的事她不想说,至于之所以能在宴席上被谢玉“冲撞”,也是因为他意欲纠缠莅阳长公主,这才被她堵在半路而已。
    作为亲自率军斩杀林燮及残余赤焰主力,言玥不想千日防贼,夏江作为悬镜司首尊,地位不可轻易撼动,但他最大的同谋谢玉羽翼未丰,趁他还未成为举足轻重的护国柱石,言玥决定率先将他斩于马下。
    其它“不伤身体”的方法确实是有,不过还没有吃一粒假孕丹来得省事,最主要的,这场帝后二人进行了近三个月的冷战总要收场,言玥不想道歉,也懒得哄他,干脆吃个假孕丹一举两得算了。
    拜托,她可是失去了个孩子诶,萧选只有心疼的份,哪还有心思计较别的。
    更何况,萧选在这种时候还利用了皇后小产的悲剧发落了谢家,又是仁德施恩,对内对外,明君的样子都做足了,这也导致萧选看着言玥总是更加心虚些。
    不过这些通通都不想说,言玥看着难得生气的静禾,叹了口气,缓缓伏在她膝上。
    “别担心我,我的身子你了解的,虽然小产,但其实没有半点损伤对不对?你也知道的,所以才给我开些苦口的补药而已。”
    静禾看着膝上的言玥,很想张嘴问一问。早些年她以为是在琅琊山时蔺于给了她什么药,但是这些年相处下来,纵使什么灵丹妙药,也不可能吃一粒就让人一生身体无虞,生了两个孩子又流产一次都毫无损伤。可话到嘴边,静禾看着她头上华丽的珠翠,和伏在她膝上才能松开的眉心,想了想,多少疑问都化作一声叹息。
    “玥儿”,她摸了摸言玥的头发,什么都没有再问,只是感叹了一句,“你这个皇后,当得比我想象中要开心。可是仔细想想,又没我想象中开心。”
    言玥眼睛都没睁开,靠在她怀里闭目养神,闻言只是笑了笑,道:“只要有想要的东西,想要做的事情,哪有人能彻底开心呢。”
    静禾这次在宫里住了一个月,再三对陛下保证皇后的凤体已经养好后,这才离开。
    经此一事,假孕的第三个好处也明了——陛下亲自下旨请林静禾进宫,这道旨意非同以往。
    从前静禾几次进宫都是受皇后传召进宫“侍奉”。知道内情的了解她是个医女,来照看皇后的胎,可对于不知内情的人来说,这道旨意再平常不过,只是皇后病期召个亲近的人入宫侍疾而已,一般来讲,也不会叫侍疾的人真的做什么,顶多是端茶倒水,大多数时间起到的都是个陪伴的作用。
    可从这次开始就不同了,陛下急旨召林静禾入宫,不再是个陪皇后说话的、可有可无的人,虽然旨意上没有明说,但也是林静禾第一次以医女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去给皇后诊病。
    各中区别,静禾在这次回府后发现,向林府递帖子的不再只是各家女眷,偶尔有年岁大的老爷子出了问题,也会找她去看一看。虽然这行列中只会有孩童和老人,没有成年男子,估计以后轻易也不会有,但静禾和言玥都很知足,她们都清楚的看到,静禾离最初定下的目标前进了一大步,并且也会继续向前走去。